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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我

无我

这里就是安巧忆的摇篮,处处受人敬仰,还有可靠的朋友,现在取回了力量之后更是无人能敌,没有什么好怕的,照理来说是这样,可当一切过于真实,自身原本的性格便会成为一大阻碍,心里明白游戏都是数据,便能拥有平时无可比拟的执行力。

但有血有肉的人站在自己面前,只会变回自己平常处事待人的样子,虽然在之前的设定中,自己是个自傲的强人。

到底还是推脱不开,巧忆在德拉女士的劝告下,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,明天再出发,但是来这场晚餐的人有点多,触发了她恐惧社交的本性。

巧忆坐在长桌的一头,是全场瞩目的焦点,在这个世界中她是个喜欢举办宴会的名人,又是起源法术的掌握者,因此各界人士都对她的归来很有兴趣。

还好轻声细语是这里用餐的礼仪,看着大家热切的目光,她大概只需要准备应付用餐之后的告别了。当年自己脑补的场景如今真实的重现了,却没有感到半点欣喜,众人的期待快把她压垮了,自己虽然性格内向,但也有着对社交的向往,如今算是清楚的明白,这份需求实际上非常渺小,仅仅是这样的场面就算是过度满足了。

之前一起到地下室的那名男子则是坐在德拉女士旁边的座位,所以也只是和巧忆相隔而已。占尽地利之便,他不断地向巧忆套近乎,然后被德拉拦下来。

完全没有回应四周热切的眼神也很不好受,原本靠吃东西来无视别人也是有限度的,反倒是因为吃得太快成了第一个用完餐的人,看着别人细嚼慢咽的样子,优雅的举止和桌上还未品尝到一半的食物,又暗自感到丢脸。

从气场上可以感觉到来这里的客人其实就是自己所创造的角色,用餐前的自我介绍也证明了这一点,虽然并没有全部想起来,但依然有一种熟悉感。巧忆这才想起其实他们的服饰已经不是以前设计的那样了,不过这样才好,如果小时候的黑历史摆在眼前,怕是吃不下饭。

桌上葡萄酒瓶的瓶身映出一脸窘迫的她,为了逃离外界,巧忆沉淀思绪,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事情。

“信仰”这一法术看似强大,但这也只是在游戏中罢了,现在的话,并不能做到所谓的“随心所欲”这一境界,“让自己相信的化为现实”,发动条件非常的苛刻,一旦触碰到自己不太确信的概念就无法发动了,好在以前发动后遗留的效果仍然存在(火系法术的创造,自身不被火系法术所伤)。不得不感叹自身想象力的缺失,连该如何使用特长都要纠结如此之久,巧忆随手拿起一颗蛋,将它以尖的那一头朝下,立在了光滑的餐盘上,盘子上映出了倒影,感觉就像是悬浮着,并没有接触到盘子似的,这次竖个鸡蛋就让自己感到神奇了。不过这种事情“精准”或许也是做得到的。

第一次发动特长是在被“精准”袭击的时候,因为是在绝境所以没有注意,直接让火焰包裹全身,当下不觉得有什么,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。

“完全燃烧”,巧忆脑中突然想起这个词,小时候不知道的概念能不能实现呢,巧忆倒了一杯酒,伸出食指点一下葡萄酒的液面,整个高脚杯的杯口跃动起了一簇蓝色火焰,而且如她所愿,控制在中央那一点,和烛台上的烛火相映成趣。

常岚所设下的力量上限算不算被打破了呢?毕竟这样一来火焰温度就比一般的火焰高了,如果这样慢慢摸索,是不是还能做到比较夸张的事情呢。

巧忆突然回过神来,因为她发现大家手持刀叉的双臂悬在半空,正盯着她看,自己就像个觉得大人们谈话无聊而在一旁玩起积木的小孩。原本就已经够安静了,现在连刀叉和瓷具碰撞的声音都停了下来,弄得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。羞耻之心感染红了她的脸,不知道桌上这杯葡萄酒能不能做为掩饰,不过它正烧着呢。

连德拉女士都看呆了,意识到她的窘境后本想帮忙,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,其他人倒是沉醉在这团火焰中,似乎在回忆着曾经的时光。她并没有参与感,那是脑补的场景,是和另外两人一起构筑的,自己喜欢玩一些小花样,想象着被人追捧的感觉,可一旦真的成为焦点,却又浑身不自在,这说不定就是叶公好龙了,人总是如此矛盾。

晚上,顺利摆脱那些嘘寒问暖,巧忆沉沉的进入梦乡。

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了,夏默和晨羽在城堡的门口守了整个早上,但她们的兴奋感并没有减退,毕竟能够见到传说中的人物。此时距离她们遇见常岚一行人还有两天。

等候的还有德拉女士的丈夫,此时还穿着昨天的大衣,只是多了顶高帽,也叫了一辆马车,像是做好了长途旅行的准备。看到姗姗来迟的巧忆,热情的上前搭话。

“我夫人也真是的,早上才告诉我说你今天就会走。”正说着,牵起了她的手,“还好你现在才出门。”

“我们的下一站有点远呢,不现在出发的话可能赶不及。”夏默搭上他的肩,声音冰冷而强硬。男子讪笑着,退回自己的车厢旁。

“有缘再见。”他这么说道,但语气上听起来好像十分确信会再遇到,“我现在打算去见识一下南方的起源法术,身为拥有者之一,不知能否提点一下呢。”

“嗯…我和另外两位都没什么交集。”巧忆还处在刚醒来的迷糊状态,着实被吓了一跳,这种情报应该是不能透露的,所以一脸歉意的糊弄过去。

男子以为她话才说到一半,还在等着,直到巧忆上了车,才反应过来。叹了一口气,转身也出发向南。

“真是抱歉,我迟到了,刚刚是不是说时间很赶”

“不会不会,只是为了赶走他罢了,来得及。”夏默内心的之前积累的期待和喜悦在看到本人时已经消减了大半,她无法将眼前这软弱内向的女孩和“起源法术拥有者”这一身份连在一起,一举一动完全不像是演戏,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自卑和胆怯。之前盘旋在脑中的一大堆问题此时却一个都想不起来,刚才巧忆应对提问的态度实在是无法让她产生半点欣赏之情。

她们将要去的是晨羽的出生地,她们二人刚刚决定要支持北方离开这里的理念,为此才顺着风声赶来见安巧忆一面。

“姐姐,那几扇门的背后是什么呢?”本来应该要由夏默先套话的,但一时的沉默让晨羽忍不住先开了口,毕竟眼前的人和她们计划好的完全不一样,看起来并不强势。

“啊?”巧忆飞速思考着,到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,她并不想刚上路就把关系搞僵,即便这两人很明显另有所图。

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有一扇与现世相通的门,这个世界是建立在一个木质棋盘上的,当年三人很想将各种设定弄得煞有其事,能够自圆其说,所以才准备了这样的东西。实际上可有可无,并没有多大价值,巧忆还不知道北方的那群人正策划着来到现实世界。

“就是我生活的地方。”为了不让对方觉得自己冷漠,巧忆脸上一直挂着微笑。

短暂的停顿之后,发现对方在等自己说下去,又补充了一些世界是如何创造之类的事情。

“为什么别人都觉得我话没讲完呢?”她忍不住想,昨天的经历已经让她清楚的明白,儿时的幻想是如此可笑,童话里在华丽城堡之中,庄园贵族生活能够让人向往完全是源于故事剧情的浪漫,倘若去掉它,内心的不安立刻会无限放大、膨胀,撑破华丽的外壳。小时候的公主梦算是碎得彻底,仅仅是怀着思乡之情就已经压垮了平日松散的神经。

“创世主是男性啊,我一直以为是像妈妈一样的人物,不过我也觉得不对劲,你看这里就做得很粗糙,完全比不上北方或是南方的景色。”晨羽自言自语起来。

“这里是我做的呢。”巧忆心想,挂在脸上的笑容更僵硬了。

此时大概只有巧忆不知道,这辆马车上的战力已经足以毁灭整个北方了,不过她自身的性格使得这股力量无法完全发挥,泽夜不忍杀人,而她连对人恶言相向都做不到。常岚也是看在这一点,才让她拥有“信仰”这一特长。

行至河边,几人正打算休息,可没等出声告知前面的车夫,马车就慢慢停下了,三人正觉得疑惑,却感到四周一股寒意袭来。

晨羽当机立断,烧穿车顶,试图跳出车外。可就当伸出手臂时,掌心被迎面而来的刺剑贯穿,钉在一旁木板上,钻心的疼痛使得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,下半身又落回车内。

夏默将手伸向门把,打算正面突破,靠火力压制对方,却发现连门都打不开,整辆车被冰雪埋住。

紧接着便是几颗巨大的水球从天而降,灌入车厢内,还没反应过来,三人都泡在水中了。

在这里,无论能力多么强大,依然是凡人之躯,光是从悬崖坠下,绝顶高手也难逃一死,再怎么提升自己,纵使呼风唤雨,难保睡梦中被人取了性命。在水中显然是无法使用火系法术的,不出数分钟,三位强者就要在此永远的结束旅程。

上头有人守着,光靠蛮力在水中也无法击碎四周的墙,刚刚还在谈天说地,突然陷入绝境,巧忆自然是无法应对,被水淹没的感觉就像掉入了心灵深处,之前车厢外传来的鸟叫声、风声都被隔绝在外,水流对眼球的刺激夺走了大部分视力,五感所接触到的信息和上一秒完全不一样,脑中一片混乱,好在下意识屏住呼吸,没有呛到水。

从头顶能够感受到光线,本能的想要向上走,但被晨羽拦住,反复被推回几次,才明白过来是因为敌人正伺机而动,出去等于送死。巧忆也就是个普通女孩,被这样精心设计埋伏,瞬间就感到绝望了,自己或许只能等待肺部的氧气耗尽,坦然迎接死亡。

“点燃肺部的空气?”疯狂的念头让她浑身发麻,只要自己认为理论上能做到的,都可以靠“信仰”这一特长来实现,毕竟自己肉身不会受火焰影响。

仔细想想还是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,本打算制造出大量的热蒸发车厢内的水,但既然自己不会被火焰所伤,体内点燃的火也影响不了外界,到头来这个计划只是自己听起来厉害罢了。

巧忆突然觉得这份失落感如此的熟悉,自己一直以来总是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,但实际上没有偏离本质,只是被否定后立刻感到沮丧,放弃了思考,直到回到家中,睡前看着手机,才惊觉自己的答案仍有可取之处,问题的正解并不是那么难以得出的。

她将肺部的空气送上口腔内,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中的金鱼,吐出了一颗圆润完整的泡泡,巧忆不清楚在现实生活中要做到这种事到底需要满足什么条件,但至少在这个世界,只要她认为可以的,就是现实。

空气泡稳定的向上漂浮,内部的空气已经被动过手脚,在接触水面的瞬间,点燃了外面的空气,有如海怪从车内跃出水面,蓝色的火焰伸出触手袭向守在一旁的二人,手上所持武器由冰晶附着的部分在他们从未见过的高温下化去,这一现象意味着什么,二人不敢去想。

“我们是不是抓到大鱼了?你运气真不错。”

“还好意思说?是谁叫我动手的?”

故作镇定的两个袭击者皆为北方打扮,这一点当然不用猜也知道,意外的是北方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,巧忆一行人完全没有防备。

巧忆靠着燃烧后产生水雾的掩护,爬出车顶,想要搬开一只手被钉在上面可能已经重度烧伤的晨羽,却发现即便是自己的火焰也没能伤到她。

“我和大姐都不怕火,不用顾忌。”晨羽提醒道。

顾不上惊讶,也为了赶紧救出夏默,巧忆直接烧化了埋住车厢的冰,果然如她所说,姐妹俩顺利得救。

巧忆回头看着一地狼藉,随着车前冰雪化开,是车夫和马匹的尸体,已经面目全非了。

“在意什么?准备应付敌人吧。”夏默拔出插在晨羽手上的刺剑,给她疗伤,性格上最是看不惯这样的人出现在战场上,之前怀着郊游的心境没有点破,现在是战友了,不得不当面指出。

“对不起。”这几天不知为何,一直在跟人道歉。

“我是要你下定决心而已,刚刚做得很好。”

光是巧忆一人的火力就足以应付对面两个,但此时最没信心的也就是她了,当掌控物体时,“信仰”的力量发挥的很好,可是在面对活生生的人时,对她来说那就是不确定的个体。对她而言,有血有肉的灵魂光是存在着就无法靠自己的思想轻易操弄。

“敢问尊姓大名,你们的实力值得被我记住。”此人面相清秀,站姿端庄,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,武器是短剑短刀一类,刚才用刺剑贯穿晨羽的就是他,见三人不回应,又微微摆头,说道:“也是啊,我先报上姓名,在下碧归节,擅长的法术是‘无我’”

听这风格显然是泽夜取的名字,时至今日,必然已经是个满级角色。另一位也当如此,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并不打算自报家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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